“八百公里就不要坐飞机了”

	  商报消息 (记者 陈怡沁 见习记者 谭怡君 欧莉娟 田锦程) 11月28日，2016年中国(长沙)国际轨道交通博览会暨高铁经济论坛，在长沙国际会展中心开幕。俄罗斯、巴基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十余个有关国家使节参赞，与20位“两院”院士、行业专家，国内外行业组织机构的轨道交通巨头带着轨道交通新技术、新产业、新装备、新材料、创新成果、轨道工程项目施工设备云集长沙，一同探讨“轨道交通·改变世界”的话题。在高铁经济论坛上，已是耄耋之年的中国交通运输协会常务副会长王德荣先生依然精神矍铄，思维敏捷，妙语连珠。本报记者在长沙国际会展中心对他进行了一次专访。


	


	  王德荣：轨道交通的发展是国情决定的。在一定意义上来说，资源环境将成为中国选择运输发展模式的关键。优先发展的运输方式必然具备运量大、运距长、成本低、能耗小、占地少，且有一定速度优势的特点。最合理的综合运输结构应该是以最少的土地和能源、资源消耗，最少的投资和运输费用支出，最少的环境污染，来最大限度地满足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要求。


	  中国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人口密集，能源不足这个短板，制约着汽车发展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轨道交通的各项先进的技术，特别是绿色环保，决定着我国轨道交通的快速发展。王德荣曾研究过铁路最终规模，当时他提出中国的铁路最终规模可能达到 15～18万公里。但中国铁路不能参照美国的模式，因为美国铁路的大发展有其特殊的时代背景。十九世纪末，内燃机没有发明以前，陆上用机械动力的现代运输方式只有铁路，也能说是铁路化时代。为了开拓领土及实现机械化运输，需要全力发展铁路，美国铁路里程曾达到42万公里。汽车出现后，就报废了一批运量不大的铁路。而中国现阶段铁路、公路、水运、民航、管道等五种运输方式都在发展过程中，运量大的地方当然要修铁路，运量小的地方就没有必要修铁路。


	  据此，铁路还是要加快建设。从能耗上来看，只有铁路能大规模地使用电能，其余各种运输方式皆以使用油品为主。如果折算成标准煤，每万吨公里能耗，水运、铁路、公路、民航之比约为 1∶2∶10∶20。尽管水运是最便宜、最节能的运输方式，但考虑其时间成本高、又没有网络效应，铁路的比较优势仍是最明显的。


	  王德荣：在我看来目前发展轨道交通是最有效的途径，另外一个原因是中国不能过量发展汽车运输。因为中国人口多、分布也不均匀，同时，中国石油人均储量也较少。美国、欧洲、日本1个多人平均拥有一辆汽车，而中国不要说1.5人一辆，就说是三四个人一辆汽车，14亿人要多少辆汽车啊!中国中东部地区，200多万平方公里居住着8～9亿人口，每平方公里平均400～500人。设想200多万平方公里内要是线亿辆汽车，要修多少路，要建多少停车场?全国如果拥有4亿辆汽车要烧多少油?铁路运输以其占用土地资源少、环保节能、成本低等特性，能用铁路的地方应该充分的发挥铁路优势。


	  如果依赖公路作长距离运输，2020年中国将有3亿辆车，需要10亿吨原油来支撑，可我们自己每年才产 2亿吨原油。而且有限的土地资源既要种粮吃饭，还要盖房子住人，到时候别说高速公路大堵车，恐怕城里停车的地方都没有。


	  王德荣：加快铁路建设，难点之一，就是钱从哪儿来?有人说，铁路实行的是计划运价，赔本运输了大量战略物资，是基本公共服务，应该全部由财政拨款建设和维护。也有人说，运输业应该是充分竞争领域，铁路应该像民航、公路一样，完全实行社会融资、商业运营。其实，这两种观点都是“一刀切”。中国铁路网既要有青藏铁路这样的赔本也要开通的公益性铁路，也要有京沪高铁这样具有商业经济价值的线路，不能一概而论。


	  要解决钱从哪儿来，关键是实施铁路投融资改革。改革的基础是引入商业性与公益性的评估机制。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的铁路网不是中央财政拿钱修建的，因为出行是最基本的公共服务。铁路网形成后，带来产业高质量发展、就业增多、税收增加。


	  在一些经济发达地区，除了国家普速铁路线外，民间资本考虑到商业经济价值，有投资地方高铁的冲动，那么是不是可优先考虑实行市场化运营?但是到目前，没有一点评估机制来划分哪些线路应该是公益性的，哪些应是营利性的。中国人聪明勤劳了5000年，如今民间资本很充足，一旦体制机制理顺了，就不差钱。


	  大力发展高速铁路也是中国国情要求的。众所周知，民航是速度快的一种运输方式，但能耗也高。如果中国也像发达国家一样，五六百公里以上坐飞机，我们应该多少飞机、消耗多少航油?因此，中国要加快高速铁路的发展，在七八百公里以内就不要坐飞机了。


	  王德荣： “前所未有，举世无双”，业界专家以此来形容中国城市轨道交通的建设热潮。中国的轨道交通发展迅速，至2013年冬，全国城市轨道交通运营里程已达2700多公里。到2014年末，全国城市轨道交通运营里程超过3100公里，提前一年实现“十二五”规划的 3000公里运营里程目标。到2015年全国有40个城市建设轨道交通，在建总里程近4000公里，其中地铁近 3000公里，轻轨60公里，单轨80公里，有轨电车350公里，市域快轨 425公里。到 2016年，我国高铁运营总里程已突破2万公里，居世界第一，占世界高铁总里程的60%以上。轨道交通和电力机车的“摇篮”株洲电力机车产品已占领全球27%的市场，市场占有率居全球第一，所产电力机车、城轨车辆、铁路货车等轨道交通产品出口到北美、南美、东欧、东南亚以及澳大利亚等70多个国家和地区。到2020年，上海市的轨道交通规划里程预计将达到800公里左右，可承担单日1000万至1200万人次的出行任务。


	  对于城市轨道交通热潮未来的持续期，王德荣认为至少还有10～15年。按照2009年底国务院公布批准地铁建设的指标之一—— — 城市人口超300万。而国外一些发达国家，100 万人口以上的城市都有轨道交通，德国甚至50万人口以上城市也有轨道交通。王德荣认为，随着中国的城市化进程的加快速度进行发展，我国城市化率由30%提高到50%仅用了15年，而15年后中国的城市化率将逼近70%，会产生多个100～300万人口城市。如果2～3个人拥有一辆汽车，100万人口城市都会有30～40万辆汽车，这势必导致非常严重的交通拥堵和大气污染，只有依靠轨道交通才能解决这样一些问题。目前，东京的轨道交通里程超过3000公里，伦敦、巴黎等城市也都有1000公里的轨道交通。王德荣指出，北京现在的轨道交通里程才400多公里，一年修50公里，也需要10多年才可以做到1000公里;石家庄作为超过300万人口以上的城市已开始修地铁，再过几年就成为500万人口城市了，其地铁也将继续发展;而像保定等城市现在是100多万人口，再过十年也有几率会成为300万人口的城市，也得解决轨道交通的问题。总之，未来有多少城市需要修轨道交通还是个未知数。因此，中国的城市轨道交通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在采访最后，满头白发的王德荣老先生带着笔者，迎着灿烂的阳光漫步在长沙国际会展中心广场上，边走边讲： “随着我们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 ‘一带一路’、‘中国制造2025’等国家战略的提出和深入实施，轨道交通和高速铁路发展成为时下最具经济活力和市场竞争力的新兴起的产业。交通的进步，亦是时代的进步。”


	  十月小阳春的暖冬，让人格外陶醉。王老先生停下脚步看着远方道： “这是浏阳河吧?”